【蔺靖】《听》(第二章)

第二章



“蔺公子……”

一声呼唤,在蔺晨门口轻轻响起,声音里充满迟疑不定。

蔺晨掀开门帘,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小兵,双眼里写满无措与冒犯,嘴唇轻微地抖着,黑瘦的手指紧紧扭绞着衣摆。

蔺晨轻轻一笑,把门帘完全打开挂好:“来,有什么事进来说。”

小兵摇摇头。

貌比潘安且总是一身飘逸潇洒白衣的蔺晨在底下士兵们的心目中,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感觉靠近点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而看他的衣着服饰,虽然简单大方,用的却是他们见都从没见过的上好面料;再加上他一来就治好靖王的伤,因此,不用上面刻意交待,他们都清楚这位富贵公子在营中的地位是多么的举足轻重和不可冒犯了——虽然,他从来都笑眼眯眯没有半分架子。

想到这里,小兵更加犹豫了。若非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想到来求蔺公子。可蔺公子会答应吗?他会不会嫌麻烦?若他生气了怎么办?

蔺晨见门口的小兵在听了他的话后,脸上的迟疑更加明显,不但没往里走,脚步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明显是要逃的准备。挑了挑眉,忽然展开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

不同于平常玩世不恭的招牌笑脸,不同于他时不时的风流雅痞,不同于刻意气萧景琰时坏坏的调笑。这笑容带着三分诱惑七分魔力,专门用来诱拐单纯无知的小动物!

小动物当下被迷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傻愣愣地跟着蔺晨进了屋,在桌旁坐下。蔺晨满意地一笑。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张虎,小名石头……”小动物的魂魄还在天边没有飞回来。

“石头兄弟看来还小,今年几岁了?”

“十……十三……”

一抹心疼飞掠过蔺晨眼里。

不管什么年代,战争,成就的从来都是帝王的荣耀,受苦受难的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和逃开的无辜老百姓,而他们,也只是想好好的活着而已!!

“……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声音更加的轻柔

“还有我娘……啊!”

提到母亲,石头猛然清醒过来,顾不得细思为何自己会在屋子里坐着和公子讲话,翻身就朝蔺晨跪下,咚咚咚地不断磕头。

“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娘……”

蔺晨被石头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扶,可石头只顾着磕头,蔺晨不由加大了力气。

“这是怎么回事?起来好好说话。”

石头敌不过他的力气,顺着站起身,脸上已爬满了泪痕。

“我娘病了,病得很重,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治不了,让我准备后事……”石头哽咽不成语调,“我只有娘了,求蔺公子救救她!我……我薪俸虽然少,但我可以全部给您……我……”

“……今天你可以出军营吗?……”

“呃?……呃,可以……”

看似毫不相关的问话打断了石头的哭诉,脸上还挂着眼泪,眼神却是茫然。

“那你去收拾一下,我们走吧。”说着,蔺晨已开始准备起所需的东西。

“走……走去哪儿?”石头看着他忙碌,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蔺晨回身,笑得温和:“不是要给你娘治病吗?不看到她,我怎么治?”

慢慢领悟到蔺晨的意思,石头惊喜若狂,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和谢意,双膝一弯又想跪下。蔺晨快一步拦住了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以随便下跪的。”

眼泪还在眼眶里流转,石头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屋外跑,去做回家的准备。

蔺晨看着他的身影,双眼眯了眯,轻喝道:“回来!”

石头走回桌边,不解地看着蔺晨。蔺晨轻轻叹了口气,把语调放缓:

“腿上有伤,为何不说?”

石头脸大红,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蔺晨看他的样子,也大抵明白他的想法,只推他坐上椅子,自己在旁边蹲下,卷起一边裤脚,仔细查看伤势。

“有孝心是好事,可你娘若知道你如此不爱惜自己,会有多心疼?你想过她的感受没有?让她放心,不为你挂念,这才是真正的孝顺,懂吗?”

嘴上训着人,手里的动作却是轻柔万分。

“还好,没伤到筋骨。虽然麻烦了点,但还有得治。以后每天都必须过来一趟,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右腿了。知道吗?”

蔺晨抬头,看到少年已激动得无法言语,莞尔一笑,拎起桌上包袱,“走吧……”

 

 

回来的时候,已到上灯时分。

没有回自己毡房,而是晃晃悠悠地摇到萧景琰那里,照样不经通报门帘一掀就走了进去。却意外地看到人在发呆。

蔺晨以为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落下的。

从第一天起,他就看过萧景琰的各种表情神态,对突发事件的镇定自若,对伤病的隐忍,对公事的认真专注,对训练的严格威严……当然,还有他最喜欢看到的“生机勃勃”——

每当萧景琰被自己气得面红耳赤,或被自己刻意的调笑恶心得发寒,却在部下面前满肚子苦水倒不出来时,蔺晨才觉得他总算恢复了年轻人应有的“生机盎然”。

年轻人嘛,多点玩乐,多点放纵,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哪像眼前这个呆子,明明才二十来岁,却成天板着脸活像个小老头,一点都不懂得生活的乐趣!!

而此刻,这个小老头正坐在桌边,一手托腮,双眼失神地盯着蜡烛跳动的火苗,脸上一片茫然,嘴角微张,一不小心就会有透明液体流下!

不知为何,蔺晨突然觉得,这样的萧景琰——有点可爱。

“咳……”

轻咳一声,蔺晨赶紧打消脑中莫名其妙的奇怪想法。见萧景琰还没从梦中醒来,上前伸手轻轻推了推人。看人回神,不给他清醒的时间,直接开口打趣——

“美人儿在想我吗?这么出神!可真让我受宠若惊!!……”

然后挑个好位置侧卧而下,好整以暇地等着看萧景琰气急败坏。

谁知萧景琰是红透了脸,却没有如他所愿的跳脚,只把目光从蜡烛移动到他脸上,不置一词,连托腮的姿势都没变,然后——继续发呆。

蔺晨心里有点发毛。

 

 

萧景琰的确是在想蔺晨。

到今天他才发现,蔺晨竟然还有着多幅不为人知面貌。他可以像母亲一样温柔细心地照顾,可以像夫子一样义正辞言地教导,还可以像挚友一样无微不至地关怀劝慰。

他没想到,蔺晨就那样轻易地答应治病,心细如发地发现石头的异状,毫不嫌弃地走进那间又脏又臭的破旧小屋,用他那如美玉雕琢般的双手,为床上妇人把脉扎针,脸上带着不变的温暖笑容,低沉柔和地劝慰母子二人放宽心,他一定会把他们治好……

说心里没有被撼动是骗人的。这一刻他才真正的认知道蔺晨是个大夫的事实,尽管,他是如此的放荡不拘,玩世不恭——他真的是这样吗??

萧景琰突然有种想深入了解眼前之人的冲动。

抬起头,只见那人又是一幅慵懒的卧姿。不知是不是自己心境上的改变,萧景琰竟然不再嫌弃他的无状,甚至从中看出一点潇洒的味道来——这种随时席地侧卧的姿势,也唯有蔺晨才能做得如此洒脱自如且理所当然了。

“美人儿这般看我,该不是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吧?……”

萧景琰努力让自己不受蔺晨的言词影响。

“先生这么晚回来,想必还没用膳吧,正好,我也没有,就一起吧!”

说罢,起身走向门口让人传膳,却在经过蔺晨身边时捕捉到一抹他来不及掩藏起的惊诧。笑意在萧景琰嘴角浮现,他视而不见地走出屋子,高兴自己终于扳回一城。

屋内的蔺晨被萧景琰的反常表现给惊到,但不过片刻,惊讶转变为玩味。有意思!这趟本来只是受人之托,自己极不情愿的北境之行,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 ※ ※ ※ ※ ※ ※ ※ ※ ※

 

两匹高大的骏马被人牵着缓缓走出邱泽城门,牵马的不是别人,正是邱泽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驻守边疆的靖王萧景琰,以及近来名声大振的活神仙蔺晨。

话说自从蔺晨把萧景琰治愈,又把石头母子多年顽疾治好之后,“神医”之名便不胫而走。于是,军营里一些大胆的士兵开始尝试着向蔺晨求助,慢慢扩散到整个军营。而口耳相传之下,邱泽城的百姓也慕名前来。

眼见人越来越多,开始影响到将士们的日常作息,而蔺晨也实在不忍看着病人赶十多里路来再赶十多里路回去,干脆在邱泽城郊摆放简单的桌椅,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普通病症他不看,毕竟城里也有大夫,人家也要养家活口。

萧景琰得空时也会过去。或者帮忙扶扶病人,或者跟蔺晨闲聊两句,更多时候,则在远处观察着蔺晨,然后,他慢慢看懂了蔺晨的温柔良善。

返回时,两人会像今日一样缓慢地并肩而行,或者听蔺晨说些奇闻轶事,或者听萧景琰回忆战场上的点滴,然后,他渐渐发现蔺晨的眼界之开阔学识之丰富非常人可比。

而不知从何时起,两人有了每晚灯下畅谈的默契,小到一个病因,大到江山社稷,蔺晨的深谋远虑非凡远见往往让他欲罢不能,然后,他才逐渐看清蔺晨洞察世事的双眼深处隐藏着的悲天悯人。

相处越久,离得越近,萧景琰越被蔺晨吸引。像复杂的画,景致迷人而寓意深远;像陈酿的酒,甘醇醉人却芳香绵长。

萧景琰想不透,这样丰富的年轻人,为什么当初自己会把他看得那样浅薄?



蔺晨好奇萧景琰今日长时间的安静无声。一路上轻皱着眉头,出城都好一会儿了,他还是这幅神游天外的样子,他在想什么?忍不住轻拍一下他的肩膀,总算看到这人回复神志。

“殿下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萧景琰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张放大的笑脸。夕阳的残红印照在蔺晨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柔和的光。而他的双眼——萧景琰怔忡地看向那双灵动的黑眸——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发现,他的双眼就像幽深的湖面缀满繁星,绚烂夺目地叫人移不开眼!!

“蔺晨……”萧景琰轻轻开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蔺晨挑高一边眉头,慢吞吞地道:“我还以为,我们早已经是朋友了……”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放声大笑,跨上骏马,恣意奔驰。

初夏的傍晚,就见一人飞扬着黑发和白色衣袂,一人长发束冠紧致玄衣,伴随着声声马蹄,并肩奔进深红的残阳里,逐渐消失无踪。

 

※ ※ ※ ※ ※ ※ ※ ※ ※ ※

 

这年的夏天异常炎热。

天上不见一丝云彩,太阳发出让人头晕目眩的刺目光芒,花草树木蔫答答地低垂着头,家禽家畜无精打采,唯有知了一声叫得比一声响,让烦躁的人们听了更加焦躁。

蔺晨不停地摇着玉骨折扇,不时用湿毛巾擦着脸,还是没觉得稍减了几分暑热。一向怕热的他往年要么去冬暖夏凉的地方避暑,要么整天不离冰镇莲子汤。而今在这艰苦的北境军营,要什么没什么,蔺晨十分怀疑他能否熬过这个夏天。

可他顾不得多想,此刻,他担忧的是更加麻烦的事情。

走进屋子,就见萧景琰深皱着眉头,脸上写满压抑的愤怒焦急,任汗水滴落在书桌打开的奏折上晕染了上面的字迹。听到蔺晨的脚步声终于抬头,只对视一眼,两人便在对方眼中发现相同的忧思。

“陛下不同意?”蔺晨指指奏折,问着意料之中的结果。

早在十天前该进入汛期却依然滴雨未落时,萧景琰就写了奏折快马加鞭送往金陵,详细说明当前情况,表示可能会遇大旱,请求同意发放官粮。不想竟盼来这样的结果——

“旱灾之论,为时过早。惑众妖言,不可流传。否则,其罪当诛!”蔺晨念完奏折上的朱批,眼里浮现嘲弄:早就知道会是如此!!

“今日已过三伏,依然不见雨水,北境遭遇大旱已然不可避免,而父皇他……”

“景琰,冷静点。这个时候,我们要考虑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做……”

蔺晨的声音像一只温凉的手,慢慢抚平萧景琰内心的火焰。他看向蔺晨,看到那双黑眸中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身影,看到自己脸上清楚地写着下定决心的孤注一掷。

蔺晨没来得及说什么,守兵来报,邱泽知府陈浩然求见。

两人相对一眼,蔺晨即转身走进屏风之后,萧景琰清清喉咙让人进来。

陈知府行完礼就直接开门见山,请靖王能批准他开仓放粮。萧景琰不露声色。

“陈知府应该知道,这得皇上批准。我虽有亲王头衔,却也没有这个权力。”

“下官明白。下官只为告知殿下,不久之后,下官将私自开仓。”

“你可知道,私放官粮可是杀头且诛连九族的大罪!!”

“下官明白!但为了城中无数百姓,下官顾不得那么多了!!”

萧景琰静看他良久,突然抚掌大笑。片刻,笑声停歇。

“一个小小知府都能心忧百姓,为了百姓宁可牺牲自己,我萧景琰又岂是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缩头乌龟!!”

“二位可都想好了?”蔺晨在知府惊讶的目光中走出屏风。

“无妨,”萧景琰看着蔺晨,嘴里却对陈知府解释着,“这位蔺公子是我的挚友。”

蔺晨与陈知府相互拱手为礼。

“二位如果做下了决定,我们就来好好安排一下后续琐事吧……”

三人长谈一夜。

 

 

陈知府广发公文,告知百姓将遇大旱,节水节粮,严防火情,做好旱灾准备,请大家不必慌乱,靖王和知府会协同大家一起渡过难关。

蔺晨召集城中所有大夫严阵以待,命药店老板存储大量药材备用,缺乏的药材也从其他渠道补齐。

萧景琰每日一份加急奏折送往朝堂,一边加强四方城门的防守,一边加强城内的巡逻,以保障治安。

听闻靖王和神医都与大家同乘一条船,老百姓安心不少,再看城内治安竟比平常还好,大家也就放下心,井然有序地生活,服从各项安排。

终于,城内粮食告罄,而梁帝的朱批依然要他们再行观望。萧景琰不再递送奏折,与蔺晨一起,协助陈知府,直接开仓发放官粮。

夏末秋初,大梁北方各城陆续上报旱情,朝庭派钦差北上查证。

入秋,朝庭下发紧急公文,命各地府衙发放官粮,以解饥荒。

然而为时已晚,旱灾引起的饥荒让北方各城百姓只能啃树皮吃泥巴,卖儿卖女互相残杀等惨状时有发生,死伤无数,民不聊生。接着,灾难过后必然发生的大规模疾病紧随而至,如风般传遍各地,危害不亚于瘟疫。

北方各城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而百姓则怨声载道。

朝庭国库大亏又失去民心,两败俱伤。

唯一的例外是邱泽。因提前预防,准备充分,保护得当,官、兵、民齐心协力,邱泽安然度过大旱危机,没有饥饿,没有暴乱,没有伤亡,甚至连疾病都不曾有,百姓们安居乐业如常。

对抗旱灾这场无声的战役,邱泽大捷。

 

※ ※ ※ ※ ※ ※ ※ ※ ※ ※

 

军营,萧景琰房内,三人举杯畅饮。

“靖王好魄力,蔺公子好谋划!!下官佩服!!”

“二位乃真英雄,真豪杰!!下官敬二位一杯!!”

“能与二位携手共渡此次危难,实乃下官为官多年来最畅快之事!!”

“得二位为友,陈某三生有幸!来,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言犹在耳,陈浩然的笑声还在屋内回荡,短短十天后,举杯同饮之人只剩下两人。

靖王萧景琰,知府陈浩然,私开粮仓,私放官粮,罪不可赦。然念其抗旱有功,功过相抵,免除萧景琰死罪,面壁一月思过。特赦免陈浩然死罪及诛连之刑,罢免陈浩然一切官职,即日起发配南蛮,家眷随同。钦此。

 

 

“景琰,别喝了,你喝得够多了……”蔺晨想拿走萧景琰手中的酒碗。

时值深夜,萧景琰屋内,一灯如豆。

蔺晨和萧景琰的身影被烛光长长地拖到墙上,随着烛火的跳动,墙上的身影也忽明忽暗,忽大忽小。昏暗的烛光把屋内的摆设蒙上一层影绰,连带的也让桌边对饮二人的脸庞阴暗晦涩不明。即便如此,蔺晨还是把萧景琰通红的双眼、凌乱的发丝及皱褶的衣衫清楚的看在眼里,刻进心上。

“你……别管我!让……让我喝!!……”

萧景琰推开蔺晨的手,仰头,满满一碗酒又一口而入。墙角或立或倒着好几个空了的酒坛,以及几个酒坛碎片。萧景琰把刚喝空的那个往墙角一扔,也不管是完好还是碎裂,转手又取来一坛,打开酒封,又满满斟上。

蔺晨没有再阻止,清明的双眼写着洞察世事的冷静。

早在决定先斩后奏时,他已预知了今日的情形,早已看透金陵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所以,当萧景琰陈浩然一腔热血专注于准备渡过旱灾时,他却在背后设计好了营救的计划。

“景琰,其实你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蔺晨说得很轻,看似对萧景琰说话,实为自语。

不想已有七八分醉意的萧景琰竟听清了这句低语,他砰地一声放下碗,通红的双眼睁得大大地瞪着蔺晨。

“是,我知道,能活着已是万幸,所有责罚我也都认,反正我就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有我无我根本不差……”

打一个酒嗝,再一碗饮尽,萧景琰大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不管是否会被有心之人听去。蔺晨也没有劝阻,由着他发泄心中的悲愤。

“可是……可是浩然做错了什么?!他……他救了百姓!……却不得善终……为什么……为什么不惩罚我……为何不用我……用我去换浩然……就因为我是皇子吗?……皇室的颜面和老百姓的生死,孰轻孰重?……”

说话间,又是几碗酒下肚。萧景琰眼里早已失去了清明,哽咽的语调让蔺晨一向波澜不惊的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酸楚。

“父皇就那么不把……不把百姓的命当回事么?……死了那么多人啊……原本……一切都可以……可以避免……何其无辜……金陵……不会寝食难安吗??……”

终是醉倒在桌上,无力的手垂在桌边,手里还虚捏着酒碗。碗摇晃两下,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蔺晨没有动。

他静静看着萧景琰颓废的醉颜,怔愣地看着一滴清泪滑过萧景琰的眼角。心仿佛被扎进了什么东西,痛楚且绵长。

这一瞬间,蔺晨发现了一个悲惨万分的不幸事实:

他爱上了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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